美国外交事务杂志：美国政治暴力的恶性循环

YinJi

美国政治暴力的恶性循环

-----与罗伯特·利伯曼就特朗普枪击事件的对话

Foreign Affairs

2024 年 7 月 14 日

美国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宾夕法尼亚州巴特勒遭枪击后

2024 年 7 月，美国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宾夕法尼亚州巴特勒遭枪击后。 布伦丹·麦克德米德/路透社

7月 13 日，美国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遭暗杀，这是 40 多年来首次有人枪杀现任或前任美国总统。目前尚不清楚枪手的动机，但他的袭击正值美国政治高度紧张的时刻，也加剧了这种紧张局势。

为了了解这一事件对总统竞选和美国未来意味着什么，《外交事务》高级编辑丹尼尔·布洛克周日晚间采访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政治学教授罗伯特·利伯曼。利伯曼在 2020 年与政治学家苏珊娜·梅特勒合著的本杂志文章中写道：“历史表明，美国民主一直很脆弱。” 他们写道，特朗普总统任期的分裂、新冠疫情以及乔治·弗洛伊德被杀引发的骚乱，“这个国家从未面临过这样的考验”。现在，它又面临一次这样的考验。以下对话经过编辑，以方便阅读和精简。

在过去的 24 小时里，您是否思考过美国历史上的某个特定时期或事件？

我一直在思考的是 1968 年，那一年发生了多起政治暗杀事件，马丁·路德·金和罗伯特·肯尼迪均遇刺身亡。当时正值总统竞选风波不断，在任总统陷入困境。美国总统林登·约翰逊最终在芝加哥民主党大会前退出竞选，而大会也风波不断。如今，我们又一次在政治暴力的阴影下经历了一场风波不断的总统竞选。

当我们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我们应该从 1968 年的事件中吸取哪些主要教训？

罗伯特·C·利伯曼

罗伯特·C·利伯曼

我们必须记住的一件事是，1968 年民主党的成绩并不好。副总统休伯特·汉弗莱被指定为约翰逊的继任者，但他输掉了选举。获胜者理查德·尼克松并不是当时国家所需要的那种抚慰人心、团结一致的人物。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特朗普最终赢得这次选举，他不会成为那样的人物。

有哪些关键的区别？

1968 年那个时候，美国的政治两极分化程度远低于今天。这就是两极分化开始失效的地方。特朗普枪击案发生时，两极分化非常严重，令人担忧，因为当两极分化变得非常极端时，它就不再是选举对手之间的游戏。它反而变成了一场殊死搏斗，人们认为，如果另一方获胜，这对他们的价值观和他们所理解的国家的存在构成了致命威胁。从这种两极分化的政治到严重暴力，并不是那么遥远的事。

1968 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美国还曾面临过其他民主危机，包括 1798 年的总统竞选、南北战争和水门事件。是什么力量导致了这些事件？这些力量在今天又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有四个因素会引发民主危机。第一是政治两极分化，第二是政治群体成员之间的冲突，第三是日益严重的经济不平等，第四是行政权力过大。在美国历史上的每一次民主动荡中，至少有一种因素存在。

过去四年的不同之处在于，所有这些事件都存在。它们助长了特朗普的崛起，也是美国容易受到 1 月 6 日国会大厦冲击等事件影响的原因之一。不幸的是，每一次这样的事件都只会进一步削弱美国的民主。这让特朗普枪击案比原本更危险、更具挑衅性。

当两极分化变得非常极端时，它就会变成类似殊死搏斗的事情。

当谈到暴力事件加剧的可能性时，最大的风险是什么？事态失控到何种程度？

很难猜测。我认为，即使在当时的特朗普总统发表关于选举被窃取的煽动性言论时，很多人也不会预见到 1 月 6 日的到来。但我们知道，有些特朗普的支持者持有武器，他们庆祝这种军事主义的政治风格。所以我真的很担心，如果特朗普和他的团队开始以煽动性的方式谈论这件事，你可能会看到的不仅仅是零星的袭击——这次枪击事件似乎就是这样——还会看到更多集体和有组织的暴力形式。

您认为此次枪击事件将如何影响总统竞选的其余部分？特朗普将如何回应？

好吧，特朗普从未回避拥护或庆祝暴力。想想他在夏洛茨维尔的评论。想想 1 月 6 日前后的所有言论。他使用非人性化的语言来谈论他的政治对手。所以我真正担心的是，特朗普会抓住这一事件进一步煽动他的追随者的暴力行为。

我们已经看到一些特朗普的代理人在宣传这样的观点：是拜登总统的政治言论引发了这次袭击。他们指出，拜登提出了这样的观点：特朗普很危险，他的胜利将打击美国的民主。他们试图暗示，这种竞选言论可能是引发枪击事件的原因。我真的很担心特朗普和他的团队会继续宣传这种信息。这种信息在已经愤怒和武装起来的民众中传播得越远，袭击的风险就越大。

特朗普从来不回避拥抱或庆祝暴力。

您认为拜登政府应如何应对此次事件？

到目前为止，拜登总统做的是正确的事情，那就是谴责这一行为。他对受害者表示哀悼，包括唐纳德·特朗普，我们知道拜登总统对特朗普没有特别的好感。他试图呼吁某种程度的团结。

但拜登现在确实有点不顺，因为枪击事件成为特朗普及其支持者的战斗口号。而总统此时的职责是表现出总统风范和政治家风范，这让他在言辞上处于不对称劣势。

他的演讲还能帮助治愈这个国家吗？

我希望拜登竞选团队和白宫能找到一种方法来抑制愤怒，让事情稍微平息下来。但我担心拜登没有罗伯特·肯尼迪那样的演讲天赋。1968 年马丁·路德·金遇刺后，肯尼迪站起来，几乎是即兴发表了一次后来广为人知的演讲，呼吁团结、呼吁冷静，呼吁从这场可怕的事件中取得积极成果。拜登曾经有过这种天赋，但现在却不复存在了。尤其是考虑到过去几周竞选活动的进展，人们很难将拜登视为真正能团结全国的人物。

美国经济复苏的乐观先例有哪些？美国民主需要怎样做才能渡过这场危机？

枪击事件成为特朗普及其支持者的战斗口号。

我认为最乐观的情况是对政治暴力进行某种清算，从而实现更大的团结。1981 年罗纳德·里根总统遭枪击后的几周内，他的支持率攀升至他整个总统任期内的最高点，当他从疗养院回来时，甚至他的政治对手也对他表示了宽容的欢迎。但如今，要想让国家团结起来反对政治暴力，双方都需要有所克制。考虑到目前的力量，我不确定这是否可行。

枪击事件发生前不久，最高法院判决总统在任期间的行为享有广泛豁免权。如果特朗普真的获胜，这次枪击事件是否会扩大他的计划或重塑他的执政方式？

法院的裁决是我们所谓的行政权力扩张的又一步，行政权力扩张是指总统权力的逐渐扩大和巩固，将权力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而不是分散在许多人身上。这是引发民主危机的四大力量之一。最好的例子是水门事件，这是尼克松利用总统任期数十年来积累的工具来颠覆民主进程的故事。

在枪击事件发生之前，我们就已经感觉到，特朗普的第二个任期意味着行政部门可能成为他实现自己野心、执念或复仇的工具。我认为令人担心的是，这一事件只会进一步将他推向这个方向。你可以想象，这一事件将促使特朗普和他的核心圈子动用司法部或其他检察部门打击任何稍有政治反对迹象的人。他们可能会脱下拳击手的手套，如果他们曾经戴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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